馨香的端午
还离节日有半月呢,老奶奶们就开始唠叨上了,是掰着手指,按照农历,精确地计算着的。
十几岁的闺女,都缠着奶奶们,学秀香囊。不知道从哪里寻到的各色花布和七色丝线,黎明黄昏的时候,门槛上坐了,或石磙边依着,飞针走线,芊巧的小手,就那么让人眼花缭乱的摆弄一番,一个个造型奇异的香囊都出来了。远看,有心形的、菱形的、五角形的,斑斓锦簇;还有虎、兔、鸡什么的,活灵活现;拿来细看,上面竟然还有莲花、梅花、兰花或者福禄的字样。捏在手里,已经有暗香隐隐,再举到鼻前闻闻,嗯——香哪!那是有香草、樟脑、姜黄、丁香、茵陈组合而成,淡雅、纯净、持久。于是,就有了圣洁和高贵的气息,在素朴的日子里氤氲弥漫。
母亲们已经叮嘱着父亲和兄长,出工干活的时候,顺便捎回来一些香艾、芦苇叶。傍晚,各家的院落里,渐渐的都有了苦艾的刺鼻味和苇叶的清鲜味。
母亲呢,张罗起糯米呀、红枣呀、莲子呀,还会打听哪里有黄酒,谁家腌了咸鸭蛋。她们交流着、交换着,也把难得一遇的节庆鼓捣得满村飞扬,一片吉祥。
端午终于来了。
没有新年的热闹,没有元宵的喧哗,没有中秋的怅惘。每家起的最早的人,都静静的上演着千百年同样的仪式——把苦艾分成三簇,插在正堂门上的屋檐上,吆喝一声,一家的男人,朦胧着睡眼,急急而轻快的往河边赶,要在今天,和天然之水,有一个亲近。那水,可是遥远的从前,接纳过一个叫屈原的好人哩!陆陆续续,河上河下,老少乡亲,都围在河边。德高望重的一位爷爷,在河的上游,竹篮里取出几个特大的粽子,举过头顶,念念有词,似乎在祷告,又像在祈求,最后,投向河中央。人们低头看水,真的有鱼儿过来,撕咬起粽子。都很兴奋,又有些感激鱼儿的样子。老爷爷率先掬水静面,众人都随了。
各自回家的脚步渐远。河里,几片碧绿的粽子叶,被鱼儿戏弄得活了似的,忽而东,忽而西。
家中早有不曾到河边的母亲,张罗出一桌的饭菜。都是平时不常有的待客才上的佳肴细粮。耀眼的是一盆白玉样的家禽蛋。有鸡蛋、鸭蛋和个头特大的鹅蛋。相映呈碧的,是缠了五色丝线的粽子。
都有什么馅啊?
嘴馋的小弟或小妹会匝吧着嘴,巴拉着粽子或鸡蛋,问母亲。母亲眯眼笑着,不直接回答,伸手在儿女的头上,轻轻一点,这才说“用嘴巴看嘛!”。
其实,一家人马上都在用嘴巴“看”。这个“看”出来了甜枣,那个“看”出来了腊肉。母亲呢,抄了手,左看看,右看看,好像什么味都尝到了。直到一个有眼色的孩子,剥好一个雪白的粽子,塞到母亲的口里,她才也用嘴巴“看”!
节日很短。那么一吃一洗之间,似乎就走过了。
只是,很长的日子里,还有不少女孩子,凑在一起,轻声的议论着,还会从对方贴身的肚兜里掏出来点什么,吃吃地笑着看着打着追着。
她们是在比谁的香囊更漂亮更馨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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