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清明》：解析时空长河中的“杭铁头”

杭州城与杭铁头的“史诗”

青山，绿树，美丽的茶园，清秀的少女，纯粹的爱情……《岁岁清明》茶味咏然，韵味浓厚，在杭州城的清新与端庄中，演绎了一个爱情与战争相关的故事，少女与少年之际的情爱纠葛在紫云山上，一个本可以在封闭的空间中演绎完结的故事，却因为日本人的闯入无法得以安宁，导演肖风用了大半篇幅让男女主演在爱情上进行纠葛，爱与被爱的痛楚和美好在少女阿敏的一抬头、一顿足中流露出去，当这缓慢的节奏和行云流水般的叙述被日本人的战火打断时，观众就不得不面对着情感被中断的苦恼，从而陷入对战争和人性的思考当中去。

导演肖风与编剧程晓玲对影片的结构和叙事是有很多思量的。影片以日本人入侵被硬性的划分成了两部分，前一部分以阿敏为主线，串联起她对少爷尹逸白的爱情与大度，在阿敏、尹逸白及其太太中的复杂关系中，一种隐形的平衡达成了。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互相妥协，阿敏在得不到的痛苦中选择了依然无故的奉献，却在民族大义的面前终于卸下了爱情。导演所着力打造的杭铁头实际上并不单是尹逸白的大义，同样也有阿敏以一个女性身份存在所代表的坚忍和果断。在这一部分导演运用了大量的无声镜头慢慢的将剧情推进，在绿色与爱情的搭配中逐渐的将故事还原了出来。

以这一部分的气质来讲，肖风导演在《岁岁清明》中所展现的气质很有点岩井俊二的意思，缓慢的镜头中拥有流畅的叙事技巧，而画面的美感则让东方特有的含蓄韵味充溢着整部影片，这是导演特殊的个人风格，也是电影《岁岁清明》的独特所在。电影《岁岁清明》的后一部分以日本人出现为转折，叙事的宁静被打破，喧嚣而至的战争血腥霎时间被放大在了荧幕之上，这是突如其来的视觉奇观，将略显沉闷的故事一下拉入了时代背景之下的残酷，于是电影中人物的命运开始不能掌握的被卷入了时代中去，这是社会的灾难，更是个人的悲哀。当阿敏终于知晓尹逸白所做的一切，爱情重新占据了这个少女内心的主题。只是，国仇家恨在瞬间将人物连带的关系网拉大，从此阿敏将不再是那个纯情的在茶园用胸膛为人暖茶的江南姑娘。

影片的问题当然存在，前部分的节奏可能并不会为很多观众所称道，过于缓慢的推进容易引起观众的困顿，而集中在几分钟之内爆发的高潮戏码则又显得太过仓促，虽然这种叙事手段是导演与编剧的某种风格所在，但多加考虑观众的接受心理，应该会让影片更加的好看。

祭奠的不仅是一己悲欢

很少有抗战影片像《岁岁清明》那样寓气势豪迈于平淡消散之间。导演肖风用前一小时的淡定讲述了一个唯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却又用后10分钟的惨淡激烈宣泄了抗战情绪。这动静分明的叙事方式放在整个中国电影史里也算得上风格独特。

影片故事性不强，但强在细节巧妙，导演与编剧的巧思在一些关键情节中展露无遗，这是创作者的诚意所在。影片以“清明”作为标志性的时间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这个时间。杭州西湖盛产龙井，而龙井最好的品质又数明前龙井，也就是人们常说“明前茶”。正因为采制明前茶是杭州人的传统，因此也就有了阿敏爱上尹少爷的机会。二人的缘分在平淡的叙述中隐隐地透露着哀伤，为后面爱而不得、因爱成全的动人故事埋下了伏笔。第二年，当尹少爷带来了自己体弱多病的妻子后，活泼的阿敏露出了小女生的嫉妒和小心眼，但善良的她为了能让心爱的人成功孕育孩子，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而这一切也同样发生在清明。当阿敏意识到自己得不到尹少爷的爱时，连胸前暖过的茶叶似乎都是在祭奠那份纯真的感情。这份宁静的祭奠在不久的清明被打破，尹少爷如烈士般的牺牲，让阿敏的祭奠由一己悲欢上升为家国情怀。从茶园少女阿敏爱上瘦弱的茶商尹少爷，到尹少爷带来病弱缠身的妻子，再到尹少爷惨遭杀害，清明都成了一个重复的意象，在片中不断显现，而这一意象似乎也隐晦地传达了祭奠的含义。

肖风导演在整部影片中颇为沉得住气，一直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静静地呈现，淡淡地叙述，很有大师风范。即使是描写战争的残酷，他也几乎没有采取正面的方式，而多采用侧面迂回战术。即便是最激烈的亲人离散、家破人亡的情景，也是一带而过。然而影片内在的张力不容小觑，那种深入骨髓的伤害，不仅影响了当事人的一生，也打动了观众。

片中的文化氛围也颇具地方特色，绵绵的杭州话、地道的龙井茶都很有韵味。这也是近年来一些导演的以区域文化为切入点，方便电影的叙述，拉近观众的距离，如《赖小子》的山西方言，《疯狂的石头》的重庆方言，《我是刘跃进》的河南方言，《光荣的愤怒》的云南方言，我们宁愿看成是一种对电影的诚意，而不是一种商业投机。唯一有些不足的是前一个小时和后10分钟的情绪对比太过强烈，有些跳脱，容易让观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如最后仍能坚持用淡定的叙述可能震撼效果不会差。另外演员方面太过偏门，片中都是非职业演员，甚至连男女主角都是没有表演经验的大学生，虽然表演方面尚可，但印象不够深刻。

时间就这样离我们而去

凭心而论，起初我对《岁岁清明》这部电影多少是掺杂了些冷眼旁观的成分的，没想能有喜悦亦或是感动，也许确实有满足下自己些许年间阅片无数所衍生的各种不吝之情吧。但影片看罢，还是让我有了写点什么的冲动，照例想到哪说到哪吧。

笼统上讲，视听就是我们看到的画面，影调，听到的音效，音乐，细致点，还可以说是影片的剪辑，景别，置景等等。全片的拍摄都围绕在杭州进行，而且整部片子的对吧几乎都由杭州话完成。任何一部电影，既然画面是被我们最先看到的，那势必需要先有一个画面影调和质感的确定，通俗点讲就是，想要的什么范儿。就好像漫画，不同的作者，不同的题材，都会有不同的画风，也就是漫画的范儿。电影亦然，因为影调和画面质感都是观众最先看到的，这些都会带给观众对影片第一时间的感受。

比如大卫-芬奇的《七宗罪》，全片除了结尾，其它时间，只要有室外场景，基本不是大雨就是小雨，总之都没有晴天，甚至有些时间在室内，也能听到外面有清晰的雨声，虽然全片的时间是一周内延续的7天，但要说碰巧7天中纽约都会下雨，显然不可能。“我们专门在下雨的时候拍，是的，我希望整天都是阴沉沉的。”——大卫-芬奇在他的导演评论中这样说。是的，最后影片给我们呈现的就是阴沉，冷漠，匆忙的纽约。而全片墨蓝色的影调刚好又与这种天气十分相称，给我们一种压抑，阴森的恐怖感觉。

而导演肖风为这部影片选择的是清新畅透，色彩鲜明的影调，给我的第一感觉好像《那山，那人，那狗》，但又未见后者的忧郁，而更如清茶一样透彻清爽。再说环境的选择，影片紧紧围绕着紫云山茶园进行，在这个仿佛世外桃源的地方，使一个杭州城名门的少爷和一座茶园清纯萌动少女间的人物关系一下浑然天成。

本片镜头的运用可以说悠扬，简洁，精确。其中一些展现环境的固定镜头和长镜头的使用都很到位，体现了肖风导演影片一贯的视听风格。

本片的男女主角是我非常喜欢的那种演员。通俗点讲就是，这些家伙其实不用太使劲演，坐在那里看着就很有戏。虽然男一没有多帅，女一也并非倾城，尤其是男一这种瘦弱的形象，在如梦如画的环境中才显得更为贴切，在最后和日本人的纠缠中，才更显内心世界的强大。但凭心而论，男主角的表现，在这部影片中仍有提升的空间。相比采茶女阿敏，可爱，丰富的内心世界，她将那些细腻的情感表现的更为准确。

最后，是一些琐碎的想法，比如，影片结尾的“大暴走”式的处理，是忽然要上演《无耻混蛋》中的一出么？当我闭上眼睛，再次在脑海中串起那些茶园风情画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大地惊雷》的结尾：时间就这样离我们而去。我想这就是感觉，对于艺术而言，难道还有比感觉更重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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