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张大千的《春日品茗图》
福建茶叶网11月3日讯:闲来松间坐,是唐代诗人陆龟蒙的句子。他在《奉和袭美茶具十咏》里这样写道: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古人的生活真风雅,既有闲可坐,还能烹雪煮茶,若是遇上现在这个加速度的时代,别说烹雪煮茶了,就连松间闲坐都没空——在2013年的西泠春拍,张大千的《春日品茗图》,画的就是一位高士闲坐松间等待朋友来喝茶的场景。
我对张大千,并不陌生。
这得从他的敦煌之行说起。1941年3月,张大千远赴甘肃敦煌,开始长达两年多的潜修佛画——其实早在1940年他就到过敦煌,只因家事又匆匆折返。1943年,张大千从敦煌返回时途经我的家乡甘肃天水,且逗留数日。期间,天水当地的张筱辰、汪青、范沁等名人雅士常常作陪,欢聚一堂,赋诗词,品茶茗,度过了一段风流蕴藉的清雅时光。我在天水生活多年,所以,每逢因公撰写些介绍天水历史文化的稿子时,总会拿出张大千的天水之行炫耀一番,以显示这座城市的文化之深厚。现在想来,实在是可笑。
《春日品茗图》,是张大千结束敦煌石窟的三载面壁揣摩后回到青城山创作的。这也是他创作力最为旺盛的一段时间。之前,他痴迷青绿山水,研习文徵明、仇英等吴门画派大师,而敦煌三年,他对明代张大风的古拙、清人石涛的飘逸甚至唐代的笔意兼收并蓄,这也恰好成就了他人物画的鼎盛时期。《春日品茗图》里,苍翠嶙峋的山坡垒石、翠色欲滴的离离春草,皆以石青、石绿描摹,有踏青茵沐春风之感,而高士的身下之席与童子的上襦偏偏设为红色,艳得浓烈,但不俗。画中的人物明显有了敦煌壁画的影子——手持拂尘闲坐松下的高士,有“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的飘逸流利之感,这恰好是隋唐壁画的精髓所在;细笔写就的古松,简洁,干净,没有旁逸,画中杂树,干笔皴擦,焦墨点苔,一看便知是老叶尚未褪尽、新枝还未长成的早春时节;神色淡泊的高士,悠然倚几,书卷在侧却无心卒读,将目光投向蹲踞在炭炉前摇扇煮水的小童,若有所思。无论笔意、造型还是设色,在长于“工”的基础上,与文人水墨画发生了很好的交汇。
几案上摆放着的用白蒲编卷而成的“畚”,那是《茶经》里品茶二十四器之一;碗已取出三只,量茶用的“则”放置其上,想来壶中煮着的泉水还未沸腾,儒者所约之客还未到来,香茶尚在罐中,雅集只差高人。这,该是一场等待着的雅集。客人未至,主人闲坐春风,风吹来又吹走了。高士的背后,是时间的留白,一种深邃缥缈、高洁无瑕的空间感,能让人想起敦煌壁画里的凌空飞天。